2.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影像科, 广东 广州 510623
丙酮酸脱氢酶复合物缺乏症(pyruvatedehydrogenase complex deficiency,PHD)是一种线粒体能量代谢障碍的遗传性疾病,是儿童原发性高乳酸血症的重要原因之一[1]。PHD临床症状多样,包括致命的高乳酸血症和脑病、精神运动发育迟缓、间歇性的运动失调[2]。大部分PHD患者是由于PDHA1基因突变,引起E1α亚基功能缺陷[3]。PDHA1基因位于Xp22.1-22.2,为X连锁的遗传性疾病,由于X染色体随机失活,女性也可发病[4]。国内外无明确的PHD发病率,国内仅两例E1α亚基功能缺陷报道[5-6]。我们对1例精神运动发育迟缓患儿进行了PDHA1基因的突变检测,发现一个新突变c.1111_1158dup48bp,经生物信息学方法预测分析,推测可能为致病突变。 1资料与方法 1.1病例资料
先证者:男,1岁5个月,广东省人,汉族。因精神运动落后1年余,乏力20余天就诊。患儿系第3胎第2产,足月顺产,出生体重2.9kg,无窒息抢救史,生后哭声较小。精神运动发育落后,生后9个月会抬头,9个月会坐,11个月能扶站,1岁能扶走,不能独站、独走。1岁5个月会叫妈妈。1岁5个月时咳嗽感冒后出现乏力、运动倒退,表现为抬头、举手无力,不能扶站,持续20余天不能缓解,遂至我院就诊。患儿有一哥哥,3岁,无明显异常。家族中无类似病史。体检:神志清楚,反应稍迟钝,斜视,呼吸平稳,心肺腹体检未发现明显异常,四肢无畸形,四肢肌张力稍低,膝反射存在。拇指内收,精细运动可,能独坐,会爬,可扶站、扶行,不能独立独行。血乳酸波动在5.7~12.2mmol/L。血丙酮酸0.5mmol/L,明显升高,乳酸/丙酮酸比值正常。血氨、血糖正常。尿有机酸分析提示少量乳酸。血浆酰基肉碱检测无明显异常。MRI扫描提示双侧苍白球对称性、片状异常信号影,MRS提示基底节、苍白球区域乳酸峰异常升高。检测了线粒体脑肌病基因mtDNA上A3243G(MELAS)、A8344G(MERRF)和T8993G/C(LS)3个位点,结果未发现突变。给予生酮饮食,口服三维B片(1片/d,相当于维生素B1100 mg/d)、辅酶Q10片(20mg/d)、左卡尼汀(1.0 g/d)及碳酸氢钠片等对症支持治疗。治疗1周后复诊,患儿精神、反应好转,抬头有力,治疗3个月后,患儿活动明显有力,能扶站、扶走。 1.2基因组DNA抽提
取得家属知情同意后,抽取患儿外周静脉血2mL,采用美国OMIGA 公司E.Z.N.A Blood DNAKit 试剂盒,根据小剂量血液提取基因组DNA方法,从全血中抽提检测对象的基因组DNA。 1.3PCR引物设计、扩增及突变分析
PDHA1基因、PC基因序列分别参考NM_000284和NM_000920,使用Primer 5.0设计引物,扩增PDHA1和PC基因外显子及两端内含子区域。PCR扩增步骤参照文献[5]。用20g/L琼脂糖凝胶电泳(北京六一仪器厂)鉴定目的PCR产物。扩增产物送至北京六合华大基因股份有限公司进行纯化、双向测序(ABl3730测序仪)。测序结果用Chromas和DNAman软件进行序列分析和比对。 1.4 新突变的致病性鉴定
(1)多态性变异排查:本研究检测到患儿c.1111_1158dup 48 bp突变为国际首次报道的新突变。用第11外显子的PCR产物直接测序,检测患儿父母及50名正常对照人群,进行多态性变异排查。
(2)跨物种突变部分氨基酸保守性分析:为了明确突变位点的氨基酸是否具有进化上的保守性,使用DNAMAN软件对人、黑猩猩、野猪、牛、大鼠、小鼠、布谷鸟、眼镜蛇、斑马鱼等9个具有代表性的物种的PDHA1蛋白的氨基酸序列进行相似性比对和保守性分析,以期揭示突变区域是否高度保守。
(3)正常蛋白和突变蛋白一级结构比对分析:使用The ExPASY软件的Protparam工具(http://www.expasy.org/tools/protparam.html)计算主要理化性质。应用TMpred 软件(http://www. ch.embnet.org/software/TMPRED_form.html)进行蛋白质亲疏水性分析和蛋白质跨膜区分析。
(4)正常蛋白和突变蛋白二级结构比对分析:应用The ExPASY(http://www.expasy.ch/)和蛋白质二级结构预测软件predictprotein(https://www.predictprotein.org/)对正常蛋白和突变蛋白二级结构进行预测和比对,以此鉴别在突变位点前后是否有α螺旋、β折叠、β转角、扩展链和无规则卷曲等结构改变,从而推断该新突变是否为致病性突变。
(5) 正常蛋白和突变蛋白三级结构对比分析: 应用SWISS-MODEL(http://swissmodel.expasy.org/)和Phyre(http://www.sbg.bio.ic.ac.uk/~phyre/)对正常蛋白和突变蛋白三级结构进行预测和比对,粗略判断突变对PDHA1蛋白三级结构的影响情况,从而推测该新突变是否为致病性突变。 2结果 2.1测序结果
对患儿PDHA1基因的11个外显子及两端内含子进行PCR扩增并直接测序(测序图和序列比对图见图 1),发现先证者第11外显子存在c.1111_1158dup48bp突变。经查阅人类基因突变数据库(HGMD)及近2~3年相关文献,发现该突变为国际首次报道的新突变。对先证者PC基因的20个外显子及两端内含子进行PCR扩增并直接测序,未发现突变。对患儿的父母进行PDHA1基因检测,未发现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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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本例患儿PDHA1基因第11外显子的基因序列比对图 A为使用DNA MAN软件对NCBI中标准序列与本患儿PDHA1基因测序结果进行比对的图,发现本患儿第11外显子插入48 bp碱基,且与后面48 bp一致(箭头所指为突变位点)。B为Chromas软件查看本患儿的测序结果,提示本患儿插入48 bp的碱基为半合插入。 |
(1)多态性变异排查:患儿父、母亲表型正常,第11外显子测序检测未发现此突变;50名无亲缘关系的正常对照经第11外显子测序检测未发现此突变,说明此突变不是多态性。
(2)跨物种突变部分氨基酸保守性分析:从图 2中可见PDHA1基因第372~386位氨基酸区间及其后第387~390位氨基酸在9个物种中都是中度或高度保守,说明这些氨基酸可能具有重要的生物化学功能。此区域发生突变可能导致蛋白质结构和功能异常。因此,这个新突变可能是致病突变,导致P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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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同源性分析 对9个不同物种的PDHA1氨基酸序列进行相似性比对,红色方框中为第371~386位氨基酸(即本患儿出现重复突变的氨基酸序列)的比对图。 |
(3)正常的E1α亚单位和缺陷的E1α亚单位一级结构对比分析结果:E1α亚单位蛋白由390个氨基酸组成。发生突变后,氨基酸序列增加了16个氨基酸,分子结构发生改变,相对分子质量增加,消光系数增大,蛋白总平均亲水性增强(表 1)。PDHA1蛋白疏水性分析发现,氨基酸第371~386氨基酸都是亲水残基,而亲水残基对功能有重要作用,所以此段氨基酸发生变化可能会影响酶活性。预测PDHA1蛋白质存在两个跨膜区域,预测分析此突变不处于跨膜区域,发生突变后蛋白质跨膜螺旋结构未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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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野生型与突变型的理化性质对比 |
(4)结构比对:发生突变后多肽的二级、三级结构都有明显改变,见图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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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蛋白质的二级结构比对 通过与正常PDHA1蛋白(A)的二级结构比对发现,c.1111_1158dup 48 bp突变后蛋白二级结构(B)的loop序列及螺旋结构H 发生了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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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蛋白质的三级结构比对图 A为正常PDHA1蛋白; B为c.1111_1158dup48bp突变后的PDHA1蛋白。通过对比,发现野生型和突变型蛋白末端结构(即白色箭头所指区域)发生了明显变化。 |
PDHA1基因突变患儿临床表现复杂多样,个体差异较大,临床诊断困难。因此,对怀疑本病的患儿行PDHA1基因检测是十分重要的[7]。PDHA1编码E1α亚基,其cDNA已被克隆,全长约1.5bp,包含11个外显子,编码390个氨基酸[8]。通过晶体结构分析,发现α亚基二级结构包括6个平行式β折叠与10个螺旋组成的核心区域,N端28个氨基酸残基,C端36个氨基酸残基。β折叠与5个螺旋共同参与绑定Mg2+,TPP的焦磷酸片段PP或PP'域,其中第275~285位氨基酸残基组成的螺旋结构参与α亚基的磷酸化作用[9]。但目前尚无关于第11外显子中第371~386位等氨基酸残基的功能报道。
查阅HGMD 数据库(http://www.hgmd.cf.ac.uk/ac/index.php)及近期文献,PDHA1基因共有150余种的致病突变,突变分布在整个基因,包括错义突变、无义突变、剪接突变、插入突变及缺失突变等,其中错义突变约占50%,插入和缺失突变约占38%,剪切突变约占8%。PDHA1基因插入和缺失突变主要集中在基因3'端,包括第8~11外显子,表明这一区域是编码PDHA1蛋白的关键区域[10]。其中第11外显子为突变热区,已报道超过15种突变,以插入突变为主(c.1162_1163ins4、c.961_975dup15、c.977_978ins15、c.1078-1079ins46、c.1087_1119dup33、c.1088-1089ins18、c.1093-1094ins9、c.1143_1144ins24、c.1159_1162dup4等)[3, 10]。已报道PDHA1基因突变多发生在美国、英国、西班牙、日本等,中国人群较少PDHA1基因突变的报道,目前仅报道2个已知错义突变[5]。本研究发现的插入突变c.1111_1158dup48 bp为未见文献报道和记录的首发新突变,为中国人群在PDHA1基因发现的首个插入突变。通过序列比对,发现在插入突变位点末端存在相同的48 bp碱基,发生了48个碱基重复。经生物学分析,该突变改变了蛋白质结构,可能导致E1α功能障碍、PDHc酶活性下降。此突变报道丰富了人类PDHA1基因突变数据库。由于患儿母亲不携带此突变,我们推测可能是减数分裂偏差或复制错配而导致序列重复,导致该病发生,具体机制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本例先证者精神运动发育迟缓,乏力,感染后乏力加剧,实验室检查提示持续高乳酸血症,MRI扫描提示苍白球病变,MRS提示脑内病变区域乳酸峰升高。根据临床表现和MRI检查等,诊断为Leigh病,考虑为线粒体能量代谢障碍引起的疾病。进一步分析Leigh病的病因,行外周血乳酸/丙酮酸比值测定,血中丙酮酸含量升高更明显,乳酸/丙酮酸比值正常,提示可能为PHD或丙酮酸羧化酶缺乏症[7]。结合PDHA1基因和PC基因检测结果,诊断为PHD。PHD预后较差,多在儿童期死亡。而早期给予维生素B1和辅酶Q等治疗,可以改善临床症状及预后,所以早期行基因检测明确诊断十分必要。女性杂合子可因X染色体随机失活发病,可不发病或仅出现轻微症状。对先证者家系进行PDHA1基因突变检测,可以发现无症状或症状轻微的致病基因携带者,也为家族遗传咨询提供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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