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中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是满足婴儿生理和心理发育的最理想的天然食物^[1]。随着研究不断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母乳活性成分被发现。婴儿期是生后生长发育最快的时期，不仅母乳的营养成分，如蛋白质、脂肪等可以影响婴儿的生长发育^[2]，而且研究发现母乳中多种与代谢相关的活性成分，如脂联素（adiponectin）、瘦素（leptin）、胃饥饿素（ghrelin）也可能影响婴儿的生长发育。良好的母乳喂养不仅对婴幼儿生长发育有短期的效应，更能对其今后的健康产生深远的影响，如能降低诸多代谢综合征（肥胖、2型糖尿病、高血压、动脉粥样硬化等）发病的危险^[3-4]。母乳的健康效应可能正是基于这些活性物质的存在，如调控摄食、影响代谢等。本研究通过探讨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与纯母乳喂养婴儿体重生长速率变化的关系，为纯母乳喂养的健康效应提供更多可能的理论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选取2015年1~12月在我院儿童保健科定期进行儿童保健的符合纳入标准的1~5月龄纯母乳喂养婴儿进行调查。纳入标准：足月单胎；出生体重2 500~4 000 g；出生时无影响生长发育的先天性疾病及窒息等新生儿并发症；近期无重大影响生长发育的疾病；母亲哺乳期身体健康，无糖尿病、甲状腺、乳腺疾病等合并症，无吸烟、酗酒等不良嗜好；纯母乳喂养；在儿童保健期间至少采集1次成熟乳。

1.2 分组

所有研究对象按照我国相关技术规范进行系统化的儿童保健（0~6个月：每月1次），由经过培训的专业护士进行体重、身长及头围的测量。以WHO 2006年0~5岁儿童生长资料作为生长参考值，采用Z评分法评定儿童的体格生长状况，Z值=（实测值-参考均值）/标准差^[5]。计算成熟乳采集时间点与上一次保健时间点间或与出生时相比较的生长速度，以ΔZ积分表示。根据近期ΔZ积分将研究对象进行分组：ΔZ积分≤-0.67为生长不良组，-0.67 < ΔZ积分 < 0为生长速度低下组，ΔZ积分≥0为生长速度正常组^[6-7]。其中年龄别体重 < P₃为低体重，年龄别身长 < P₃为生长迟缓，身长别体重 < P₃为消瘦，身长别体重在P₈₅~P₉₅之间为超重，身长别体重 > P₉₅为肥胖^[8]。

1.3 成熟乳的采集及母乳活性成分测定

在纳入研究对象时进行成熟乳的采集。乳汁采集在9am~11am，于母亲上次喂奶2 h后与下次喂奶前进行。采集时保证乳母安静、情绪良好，乳母半小时以前摄入足够的食物或液体，采乳前半小时和采乳时不摄入食物或液体。用吸奶器采集单侧乳房的全部乳汁，混匀后取5~10 mL，用于母乳活性成分（瘦素、脂联素、胃饥饿素）测定，用超声粉碎机混匀母乳，用超速离心机超速离心（100 000 g×30 min），去除上层脂肪和下层沉淀物，取中间层，采用ELISA法检测母乳活性成分。本研究所用的人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酶联免疫吸附实验试剂盒购自武汉伊莱瑞特生物科技有限公司（Elabscience），批内、批间差异均 < 10%。

1.4 统计学分析

数据采用SPSS 22.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x±s）表示，多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组间两两比较采用SNK-q检验；非正态分布计量资料用中位数和四分位数间距[P₅₀（P₂₅, P₇₅）]表示，两组间比较采用Mann-Whitney U检验，多组间比较采用Kruskal-Walli H检验。计数资料以绝对数表示。非正态分布计量资料的双变量相关分析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采用逐步法对婴儿体重和身长的Z积分及相关因素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研究对象的基本情况

本研究共纳入67对母婴，其中生长速度正常组16例，生长速度低下组38例，生长不良组13例，3组之间的胎龄、母亲年龄、性别、出生体重和身长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是3组间体重ΔZ积分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见表 1。

2.2 母乳活性成分的比较

生长速度正常组、生长速度低下组及生长不良组之间的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 0.05），见表 2。

2.3 不同组别间的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的比较

根据体格指标将研究对象进行营养状况评价分组后，不同组别间的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之间的比较结果见表 3，其中超重/肥胖者母乳脂联素水平低于非超重/肥胖者，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5）；消瘦者的母乳瘦素水平低于非消瘦者，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 < 0.05）。

2.4 母乳瘦素、脂联素、胃饥饿素水平的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显示，母乳瘦素水平与胎龄呈显著正相关（r_s=0.278，P=0.023）；胃饥饿素水平与乳母年龄呈显著负相关（r_s=-0.267，P=0.030），与当前体重Z积分（r_s=0.280，P=0.023）及较出生体重相比的ΔZ积分（r_s=0.290，P=0.017）均呈显著正相关。见表 4。

2.5 身长Z积分、体重Z积分与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的回归分析

体重和身长Z积分与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显示，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因素没有进入以身长Z积分为因变量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不是影响身长Z积分的重要因素。根据标准化的回归系数β可以看出，母乳胃饥饿素水平是进入多元线性回归模型（以体重Z积分为因变量）影响当前体重Z积分的重要因素，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β=0.161，P=0.023），而母乳瘦素、脂联素均无统计学意义，见表 5。

3 讨论

母乳是婴儿最合适的食物，母乳不仅含有婴儿所需的各种营养成分，还含有多种生物活性成分，能更好地促进婴儿健康生长发育。《全球婴幼儿喂养策略》建议纯母乳喂养6个月，持续母乳喂养到2岁或2岁以上^[1]。本课题组之前的研究发现，成熟乳母乳营养成分可以短时间内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纯母乳喂养婴儿的体重增长速率^[2]。本研究探讨了母乳活性成分，如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与婴儿生长发育的关系。

母乳中的瘦素在1997年被首次发现，主要由乳腺上皮细胞分泌，是位于7q31.3上肥胖基因（ob基因）的表达产物，主要通过与下丘脑神经元相互作用，通过调节能量摄入及代谢来调节能量平衡，具有降低食欲，增加能量消耗的作用^[9-11]。母乳脂联素于2006年在母乳中发现，具有减少炎症反应，增强胰岛素的敏感性，增加脂肪酸代谢等功能^[12-13]，高脂联素水平可降低超重和肥胖的发生风险^[14-15]。胃饥饿素可通过下丘脑的受体促进食欲，增加食物摄入，促进脂肪生成及体重增加，还可调控生长激素和IGF-1的分泌及释放，对长期能量代谢平衡起调节作用^{[10, 16-17]}。

通过对生长速度进行分组后，本研究虽然并未发现不同生长速度间纯母乳喂养婴儿的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含量水平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但通过相关性分析发现，母乳胃饥饿素水平与目前体重Z积分、较出生体重相比的ΔZ积分呈正相关关系，且通过线性回归发现，母乳胃饥饿素水平是影响当前体重Z积分的重要因素。Kon等^[13]的研究结果显示，母乳胃饥饿素水平与1月龄婴儿体重增长水平呈正相关，本研究结果与之相似。在围产期，胃饥饿素具有明确的促进胰岛β细胞生长和分化的作用，随着哺乳的进行，母乳中的胃饥饿素浓度逐渐增加。有研究发现小于胎龄儿体内胃饥饿素的水平高于适于胎龄儿^[14-15]，提示胃饥饿素可能与生后的追赶生长有关，高母乳胃饥饿素水平对婴儿的生长速率有促进作用。Savino等^[18-19]的研究发现，母乳胃饥饿素水平与婴儿血胃饥饿素水平呈正相关，婴儿血清胃饥饿素的水平与婴儿体重、头围和月龄呈正相关。韩露艳等^[9]的研究显示初乳中胃饥饿素水平与出生体重、身长、头围及42 d头围呈正相关。研究表明，胃饥饿素受体可分布在下丘脑、胃黏膜及胰岛β细胞等多个部位^[20]，胃饥饿素可通过下丘脑的受体促进食欲，增加食物摄入，促进脂肪生成，通过ERK1/2途径促进生长和成骨细胞分化，通过cAMP信号通路来调节糖代谢^[21-24]。

本研究通过对生长水平和匀称度的分组分析，显示消瘦组的母乳瘦素水平低于非消瘦组，超重/肥胖组的脂联素水平低于非超重/肥胖组。针对母乳脂联素对婴儿体格生长影响的研究，所得结论不同。有研究报道母乳脂联素水平与婴儿血浆中的脂联素水平呈正相关，与婴儿的体重Z积分呈负相关^[25]；Anderson等^[14]和Woo等^[26]的研究对母乳脂联素水平与婴儿的Z积分（年龄别体重、身长别体重）的相关关系持相反结论。还有研究发现母乳中瘦素水平与婴儿血清瘦素水平也呈正相关关系^[10]。韩露艳等^[9]的研究发现成熟乳瘦素水平与婴儿42 d体重、身长增长呈负相关关系。与适于胎龄儿组相比，小于胎龄儿组母乳瘦素水平降低，大于胎龄儿组的母乳瘦素水平升高^[11]。母乳中的瘦素通过婴儿胃肠道进入血液，这种从母乳转运生物活性物质给婴儿的途径也可能适用于其他物质^[11]。Morton等^[27]在空肠发现瘦素的受体，空肠上皮细胞是瘦素直接作用的靶器官，同时可以调节肠道发育。根据瘦素、脂联素在调节能量平衡中的作用，消瘦组的瘦素水平低，可能更利于消瘦婴儿的追赶生长，与Dundar等^[11]的发现类似。产生这种现象的具体机制不详，可能出于母体对消瘦婴儿的一种保护性反应。超重/肥胖组的脂联素水平低，而脂联素对婴儿的生长起负性调节作用，因此，低脂联素水平增加了这些婴儿发生超重/肥胖的风险。

本研究相关分析显示，母乳瘦素水平与胎龄呈正相关关系，母乳胃饥饿素水平与乳母年龄呈负相关关系。有研究发现母乳瘦素水平与乳母的体重指数有关^{[10, 28]}，胎龄、喂养方法等对早产母乳瘦素水平没有影响^[29]。本研究并未发现短期不同生长速度间的母乳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水平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这可能与本研究观察生长速率的时间短有关。我们将在后续的研究中了解不同儿童母乳中的活性成分基线，观察变化趋势，从而对母乳喂养的远期健康效应提供理论依据。

综上，本研究显示，母乳胃饥饿素水平与婴儿目前体重Z积分、较出生体重相比的ΔZ积分呈正相关关系，是影响婴儿当前体重Z积分的重要因素；消瘦婴儿的母乳瘦素处于低水平；低脂联素水平可能是导致体重增长过快的原因之一。母乳当中的多种活性成分（瘦素、脂联素及胃饥饿素）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调节婴儿的生长发育，但与子代生长发育的相关性及母乳对子代的健康促进效应原因还有待长期的研究观察。